锦漪错衿时。

【巍澜】百岁无忧

过年很快过到了尾声，特调局的阁楼随着新年递进的钟声在桑赞手下焕了新，随他们一起搬到大学路来几年前的旧物也都被拿出来擦拭，再一一归置好。

 

“赵，赵局，都整理好了，所有东西都已经，那个……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擦完的东西都贴着墙壁放好，归赵云澜管。

祝红和林静在一边偷着笑，小郭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记录过年期间的开销，老楚则是盘算着他和小郭新房已经差不离的首付。

“……”，桑赞的成语还没过了滥用的关，汪徵也不教教。

都说新年新气象，这些个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没改观。

“什么时候地府那边往来也有文凭学位要求了，开春非得送你们几个没正行的去文化课考试。”赵云澜扶额，拉着沈巍抬脚往阁楼上去。

 

“没案子的时候他自己天天不务正业，还好意思说我们。”大庆过年吃得太饱，在地上轱辘打了个滚，伸懒腰伸到了小米的地盘，小米也从不跟这只像被吹起来的黑猫皮球恼，往右边窗根底下挪了几寸，满眼都写着“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才是真的狗。”

 

“老赵这个年过的好像胖了点。”祝红目送着那一双背影，尾尖打开旁边的冰柜，取了一打生肉片出来，薯片似的摆在她和林静中间。

林静不动声色绕开那团鲜红的腥气，凑上前，“红姐，这你就不懂了吧，说不定沈教授就喜欢咱们赵公子稍微有点肉的样子，啧啧啧。”

“切，那是他过年抢我粮食抢的，沈教授拦都拦不住。”大庆索性仰卧在还没断地暖的瓷砖面上，雪白的肚皮迎着暖融融的日光，加入了日常吐槽的队伍。

“狗男男嘛，咱们要学着习惯，保护动物人人有责。”林静一脸天下风月，舍他谁懂的模样朝周围挤眉弄眼。

远处点好账目的老楚飞来一记眼刀。

果然，每年的开年第一顿打，都是从楚恕之那收获的。特别是已经有人同居的尸王，今年底气十足地把假和尚揍了个盆满钵满。

汪徵桑赞看完热闹，携手又回了地下室二人世界去了。

 

调侃领导环节进行结束的众人回了各自的位置各自消遣或无聊，大庆逗完小米，一扭一扭地摇着身子上了顶层。

早年的古籍孤本早就搬去了地下藏书阁或被收入了沈巍的书房，阳光透过天窗照进小阁楼书架，花花绿绿的书背无一不显露着阁楼常驻的这位仁兄是个勤劳钻研的果农蔬菜农。

楼下后花园新翻的菜地一片沃土，赵公子能一年三季地丰收。

 

沈巍喜欢坐在午后的阁楼上，随便做些什么事陪着赵云澜。

从大庆的角度看，沈巍安静的日常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几样：沏茶品茶；读书看报；偶尔提笔在书页边上批注——还是用不惯电子产品，不享受碎片快餐式阅读；阳光好的日子会在光晕下闭目养神；阴雨天会隔窗向外若有所思地观望。

本来该是怎么看都赏心悦目的场景，可惜君子端方的静水总是免不了被人搅浑。

赵云澜就是让静水平起波澜的桨。

 

因此沈巍安静的日常会变得有声色：茶具得烫两人用的；读书时候腿上时常躺着个人，听着书就入了梦；想提笔时候就会有人给递上，前提是那人还没睡着；晴天不缺笑脸；雨天也缺不了人形的伞。

明明可以瞬移回家的神仙们在人间奔波久了，放弃了高人一等的便捷，反而学着小年轻们，撑在赵云澜的外套底下，半遮不遮地在雨幕里跑回家去，幼稚且不失浪漫。

浪漫大概就是并不非做不可的事情，被人认认真真做到了那个份上，再原原本本地回归本身，把最真切的情怀流露向对方，对方自然会在看似平凡的贴心举动里，嗅出些感动的成分来。

 

大庆总是一脸鄙夷地腹诽，赵大尾巴狼无非是想借机揩美人的油罢了，在家还不算完，在外还要显摆个够，偏偏沈巍被这些花里胡哨的套路吃得死死的，即便沈巍的暗醋偶尔吃在赵云澜经验丰富这回事上，赵云澜也能捏住七寸似的把人哄好。

至于怎么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确切的说，还有只没人权的猫也知道，只是连老猫都替他们脸红，羞于把这档子事启齿罢了。

 

大庆刚爬上顶楼的沙发背，还没顾得上趴下喘口气，抬眼就看见沈巍颇有条理地替赵云澜整理着几天没回来的办公桌，赵云澜在侧面单手环着沈巍腰背，另一只手整理着沈巍的鬓角。

 

楼下两对情侣已经够老猫齁一阵子，上来还是同样的光景。

“嘶……”

“我说，你们能不能……”，“消停点”三个字还没出口，赵云澜就斩钉截铁地跟了一句，“不能。”

“不爱看别看，哪儿凉快上哪。”赵云澜手上动作没停，我行我素地揽着沈巍。沈巍早已经习惯了一人一猫的斗嘴，把资料卷宗按序号放整齐，走到沙发边把大庆抱起来，轻轻挪到地上，顺了几下之后拍着油亮的皮毛，“你最近都多动一动，别总趴着，运动对身体有好处。”

“赵云澜也胖了，沈教授你就不管管？”

赵云澜也随之蹲下来，放开力道在大庆后脊上结结实实来了一记，听着手掌与猫身接触发出的闷响，“我当然要运动，这不是最近在二老那动得少，等今晚回家，自然有人陪着我，想动多久动多久。”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哪像您老人家孤窝难眠呐。”

 

没羞没臊，大概是为赵云澜本人量身定做。

大庆抖了抖毛，满脸嫌弃地绕开赵云澜，又瞥见沈巍泛红的耳朵尖，好气又好笑地往他们身后的架子边漫步。

 

走着走着，大庆在架子上瞥见一座老旧的钟。

那座钟静静地摆在陈物架的后排上方，外观的灰尘被先前已经被桑赞擦拭干净，只是不走了，大概是机芯和发条都积尘老旧的缘故。

“这就是年前那个案子剩下来的东西？”

“嗯。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丢的。”年关时候有从下面跑上来心愿未了的小鬼作乱，搜罗了各处有年月的古董来聚阴，以保证在人间最后游荡的日子能不提前魂飞魄散。

 

失主们丢失古董的过程大多诡秘，因此龙城警署把相关案子移交给了特调局。等小鬼伏法，所有古董也都被失主宝贝似的捧回了家，除了这一件。眼看就要除夕，电子和纸质公告都没少发布，也不见有人来认领，赵云澜连灰也没除干净，就把座钟堆放在了角落里，一直到今天才被桑赞收拾妥当，摆放起来。

“铲屎的，拿下来给我看看。”大庆捋着胡须，抬头冲赵云澜喵了一句。

“林静和沈巍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估计就是哪个犄角旮旯有年头的物件，被那小鬼搜罗了。”

赵云澜把座钟取下来放在办公桌上，任凭蹿上来的大庆仔细打量。

 

大庆左看右看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百无聊赖间用爪子按在重合在一起的指针上面一圈圈逆时针倒拨，转了几圈之后那老钟内部像是触发了什么机窍，钟摆轻轻摆动了几下，已经有划痕的表盘上呈现出一些残损的影像，断断续续中能看见不同的穿着和有年代微差的人们表情各异，都站在过表盘对面，祈祷着什么，类似许愿。

偶尔也能看见先前许过愿的人面带喜色过来还愿，神情欣喜虔诚。

“这小鬼还挺会选东西，这东西虽然没人要，但也是个宝的样子。”

大庆搓搓前爪，“老猫也想许个新年愿望，希望今年吃穿不愁，不用早起上班，夜里不用被臊得没地方住，我保证把你天天供起来……”

 

赵云澜没好气地在大庆头上揉了揉，“咱们这随便哪一个的真身拉到大街上去能不被人当做是封建迷信啊，人不给你上柱香就算不错了，能不能省省心，自求多福。”

大庆：“小郭啊。”

赵云澜：“……他旁边那个总该算是吧。”

赵云澜话音还没落，却瞥见沈巍满脸虔诚地对着座钟默念着什么。

“……”

赵云澜第一次看见神仙许愿，希望面前的什么东西显灵。

赵云澜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凑到沈巍耳边：“沈大知识分子，要不你冲我许，保证要星星不给月亮。”

“就怕你今晚整晚都离不开星星月亮，甚至能睁眼看见明天的太阳才睡下……”大庆一边嘟哝一边声音越来越小地躲去了清净地方。

 

大庆一走，赵云澜支起身子移开座钟，往办公桌上一坐，抬头眯眼看沈巍，“媳妇儿，说说呗，许了个什么愿啊也不让我听见。”

“……没什么。”沈巍侧过头，推开赵云澜刨根问底的眼神。

“说嘛，告诉我之后我就……”

“你就什么？”沈巍习惯了赵云澜油滑，眉峰轻轻上挑。

“明天请假。”

“？”

“死猫不是说我们明天早上看见太阳才能睡下嘛。”

 

翌日的太阳没出来，沈巍的脸倒是比得上夕阳。

 

沈巍的愿望也没什么特别的，只盼着这人能百岁无忧地在他身旁。

“那一百年之后怎么办？我现在寿命可长啊，我的大人。”赵云澜拉下沈巍的后颈，在红透的耳边若即若离地吐息。

“那就，每一百年许一次。”

 

阁楼上的笑声爽朗，很久都没断。

第二天某人又一次做了新年表率，理所当然没来上班。

fin.

 @恶魔撒下了信仰 生日快乐，一定有人在等你，守你百岁无忧。

2020，一切顺遂。

我开始反思我已经开始靠生贺更新了嘛hhh（凑表脸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