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漪错衿时。

【朱白】宿敌

宿敌：宿在一起，互相匹敌。

双总裁双A，强强。涉及商业全是胡扯。

 

阳光刺眼。

刺眼的原因是朱一龙醒转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日上三竿。他睁开眼环顾了一下陌生的环境，撑起身子坐起来的时候，看见床尾有个背影。

 

背影在朱一龙看来很眼熟，看样子也醒来没多久，正在不徐不疾地给衬衫扣扣子，宽肩窄腰，只不过衬衫后背处有明显的褶皱。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人回过头，手动把衬衫尽可能熨平，对床上的朱一龙问候：“醒了？”

那人问完这话好像有些后悔，也就没再问别的，有关怀的意思，但又压制着不肯说。

短短两个字让人产生些一闪而过的猜测，朱一龙注意到那个人襟前有些已经淡化下去的酒渍，紧接着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领口。

 

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也掩盖不住脖颈和喉结处痕迹斑驳的事实，暧昧的红随时间消减，却把浮想联翩的程度层层加深。

 

面前的人被朱一龙这么一盯，似乎有些恼，但语气还是不愠不火，保持着平素固有的涵养：“顾好你自己。”

 

朱一龙还在努力回想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就见那人到床头柜边上捞起眼镜，在鼻梁上架好，看也不看他一眼，扬长而去。

“砰。”套房的门被关上。

 

朱一龙拨通了秘书的电话：“查一下昨天的酒会监控，到底怎么回事。”

秘书平时干练，从来不拖泥带水，当前却嗫嚅着不答话，朱一龙这才低头注意到他本人身上的痕迹也是十分好看，红的红，青的青。

 

“说话。”朱一龙对着听筒那边追究。

“朱总，是这样，您和小白总昨天都喝得有些多，您硬是要拽着他上楼，两边拉不开也拦不住，后面的事情，就只有您知道了。”

 

朱一龙挂断了电话。后面的事情其实他也并不太知道，看情况可不止是一夜风流可以概括得了。

 

说到小白总，白氏集团的独子，白宇，上头还有两个姐姐。白家老爷子逐渐退居二线，儿子接手家业，身后长辈们扶持，白总前面难免多出一个“小”来。

他算是朱一龙从商这几年，旗鼓相当又彼此不服气的亦敌亦友。

 

最初见面是在一个拍卖会上，两个人相中了同一件东西，最后被白宇礼节性地出让给他，附送一句：新人起步，多多照拂。

 

朱一龙做生意纯属心血来潮，无心插柳柳成荫，一跃跻身商圈新贵，和有两代人积淀的白家针尖对上麦芒，私底下没少竞争，也没少在外资企业跟前战线一致。

 

这还不是矛盾产生的直接原因，两家结梁子的起始点还是因为一个名字：简图。简图是朱一龙工作室最初的名字，也是公司做大后上市的全称，经营涉及范围很广，兼并了一些做软件开发的小型民企，后来还在餐饮行业添了大把柴火，由他本人控股，链式结合起来做了个自成一体的综合性商业雏形。

 

白宇最初听到“简图”这个名字夸赞完还开了一句玩笑，说，这名字大气归大气，寓意也好，只是怎么听，都像个做图文印刷的。

 

被做图文印刷的朱一龙也不甘示弱，有一回敬酒的时候笑着跟白宇说，小白总，你家里盐业生意都做到国字辈了，没想到还要来餐饮业里分一本羹。

 

白宇还没反驳，又被朱一龙多呛了一句，小白总，你来投资就来，别把我的菜也弄得齁咸，这不合适。

 

白宇没跟他正面玩文字游戏，只说改天请朱一龙吃饭。

朱一龙欣然赴宴，当晚收获了一桌子的佳肴，吃得他直到第二天都不停地喝水——白宇招待了他满桌子的加量盐焗菜。

 

手法是幼稚了点，但也没让他朱总明面上下不来台。

他把菜弄得齁咸，也是变相在市场交易上跟朱一龙下了战书。

 

都说琴棋书画诗酒花，敌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朱一龙早知道前者是公子哥白宇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后者在他看来，赴宴后的那几天口腔里也就只剩下咸了，确实敌不过，被内涵到的盐二代他朱一龙惹不起。

白宇没辜负朱一龙话里话外的美意，让朱一龙的味觉体验极差。

 

而后他们之间的一些交锋看似小打小闹，实际上暗潮汹涌，竞标的时候要暗戳戳压人一头，打听到对方要开新盘也得去凑个热闹，总之是怎么不痛快怎么来，为手底下的企业负责之余，还得给对方制造点“惊喜”，不恶意竞争，光明正大地跟人对着干。

 

棋逢对手的人比起完成制衡，更多情况下是享受实力相当所带来的冲击，没有对手太寂寞，反而更喜欢这种逐鹿的感觉。

 

单从相貌上说也是，白宇第一次认真打量朱一龙的时候，眼前一亮之余又有些不顺眼：“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后来小白总就蓄起了胡子，架了一副眼镜，勉强把自己包装一下，他年纪比朱一龙小那么两岁，所以试图在外形上拿出点沉稳的气质来。

 

他不了解，朱一龙在私下里其实就喜欢跟成熟一些的人打交道。

 

说不出来，其实每回在必要场合不得不碰面的时候，白宇心里并没有对朱一龙表现出任何的排斥，如果不是因为直接的竞争关系，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做到惺惺相惜。

 

白宇关上套房门，没打领带，西服拎在手上出了前一天晚上酒会的公馆，直奔私宅去换衣服，助理看小白总脸色不妙，也没坐在副驾驶，于是颇有眼色地闷声开车，不做多余的过问，只记得遵循白宇关上车门前的那个字：“查。”

 

白宇到了家就火速进了浴室，收拾前一天晚上的残局，他酒量比朱一龙好，虽然也被灌得有些多，但好歹记得一些断断续续的事。

 

他在记忆范围内搜索了个大概，结合身上的状况得出两个结论：朱一龙劲儿很大，他走路过程中腿间有些别扭地疼。

 

这也没地方去说理，总不能在朱一龙还睡眼惺忪地时候就把人从被窝里揪起来负责，传扬出去还以为白氏的继承人被简图老板欺身征服到了一个被窝，还是下面的那个。而且白宇并不确定，他是否也对朱一龙做了同样的事，从朱一龙身上的痕迹判断，也不会比他乐观太多，他侥幸地想。

 

另一头的朱一龙还在公馆里头耗着，左思右想都没有门道，秘书说他喝断片了才把小白总强行拖到套房去休息，可他总觉得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并不仅仅是酒。

 

他一边雷霆地通知底下的人彻查，一面又心虚地打开几乎没电的手机，搜了搜男男之间的“那档子事”。他也不确定自己和白宇到了哪一步，他没有胀痛感，但房间垃圾桶里的东西说明他俩肯定有事发生。

 

说来也怪，朱一龙有点回味白宇的那个背影。虽然有些僵硬，但挺得笔直，轮廓是个好看的倒三角，衬衫虽然皱着，却比一丝不苟的时候远远要吸引人。

 

朱一龙打断了自己有些投入又危险的想法，把脑海里男人的身影赶走，简单洗漱了一下回了公司，把晨会推到下午。回公司前，朱一龙看见镜子里他的嘴唇上有一排不太明显的牙印。

 

前夜的酒劲还没全过去，秘书把咖啡换成了浓茶，朱一龙在落地窗前还有些疲态，瞥见电脑上弹出几条最新资讯：
“公馆彻夜长谈，两大巨头冰释前嫌？”这行字夹在那一众花边新闻中，显得格格不入。

 

朱一龙头一次没把垃圾消息关掉，点进那条推送，翻到他和白宇在酒会期间在楼上拉扯的照片，下翻浏览讨论区的实况。

 

“听说简图老板一直想把白氏搞垮，好一家独大。”

“他们俩冰释前嫌？小编是不是又差KPI了？”

“看照片都还挺帅的，年轻有为啊。”

“彻♂夜♂长♂谈？”

“我看是要借着醉酒套商业机密。”

“说不定想弄清楚对方弱点，好暗杀他。”

“或许这就是相爱相杀。”

 

白宇刚出浴室也看到了这些，助理那头很快给了他一个调查回馈，于是他一个电话打到简图总部顶层总裁办：“我姓白，转接朱一龙。”

秘书反应迅速：“小白总，请稍安勿躁，马上转接。”

 

朱一龙头一次接到白宇亲自致电，内心还有点没谱，也没细想白宇怎么就打给了他秘书，接起来之后保持着跟白宇一贯的客气口吻：“喂，你好，小白总。”

 

白宇看着助理传过来的文件语气不善：“朱一龙，你想干什么。”

“这还是你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叫我的名字，小白总。”朱一龙顾左右而言他。

 

“昨天晚上的事，我想你该有个解释。”白宇冷声。

“小白总难道就没查出来？”朱一龙瞟了瞟电脑里之前传过来的重要监控。

 

“查出来才要找你这个罪魁祸首。”白宇不依不饶。

“好，我承认，是我这边出的问题。”朱一龙也没再打马虎眼。

 

朱一龙的新贵身份逃不掉被各方势力倒贴，不像白家根基更深，被许多人忌惮，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这几年为了达到目的送什么给他的都有，除了金银器物，送年轻男孩女孩的也不在少数。

 

屡次被拒绝的那方就对朱一龙动了歪脑筋，打算靠药物让人就范，再俗烂不过又行之有效。

 

朱一龙是没察觉酒有问题的，只是他那瓶酒里被加东西的时候他正好和白宇家常便饭地在酒会上礼貌斗嘴，口干舌燥之余，给白宇也倒了一杯。

 

暗中运作想要挟朱一龙办事的那位落了个傻眼，安排好的人还没顶上去搀扶朱一龙一把，就眼见朱总拽着小白总的领口，半拖着白家的独苗上了楼，关了门一夜没出来。

不知道内情的以为二人和解，知道内情的明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白宇听朱一龙把前因后果细说完，火气也消了大半：“朱总，希望以后都不会跟你喝来自同一个酒瓶里的酒了。”

朱一龙笑了笑，给听筒那头回复道：“没关系，现在在外界看来，我们都要好得穿一条裤子了。”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白宇被挂了电话，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通电话意义不大，重点一个字没说，又被朱一龙最后一句话内涵到。

冰释前嫌，穿一条裤子算什么，都睡过一个被窝了。

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白宇索性不去面对，决定近期绕着朱一龙走，顺便折损他一个项目，拆个台。

 

朱一龙跟白宇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心情反而敞亮起来，跟秘书说了句：“新闻不用管了，让它发酵。”

 

两个大男人谁都不好拉下脸，当面去点破那件事，就在别处做文章，斗嘴之余算计一下对方的新企划。毕竟弄清楚谁睡了谁都不会太有面子，白宇只清楚自己被人折腾了一番，不记得有没有欺负回去，而朱一龙只知道自己做是肯定做了，但不确定有没有落在实处。

 

美酒里的假药害人。

 

那之后白宇经常觉得睡梦中有人亲他吻他，而朱一龙也开始想到些零零碎碎的事，总陷入没由头的回味。那天晚上并不是他们各自的初次，却搞得余韵悠长，让他们把丢失的部分反复回想。

 

再见面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两个人受邀参加一个揭牌仪式，并排走的时候表面相谈甚欢，迎面遇上个年轻女孩跟朱一龙打招呼。

那是读研期间在简图实习过的学生，即将转正，特地跟老板知会。

朱一龙记不太清这幅面孔，就微笑着点头作罢。

 

“忘性这么大，还真是朱总的做派。”白宇毫不吝惜他的“赞美”。

朱一龙当然知道白宇话里有话：“那天晚上到底……？”

“什么都没发生。”白宇斩钉截铁。

 

最要不得的就是欲盖弥彰，白宇说什么都没发生，朱一龙就越想弄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换个说法，再发生一次也没什么不可以。

 

白宇说到做到，那天仪式之后的饭局上，说什么也不肯喝和朱一龙同一个醒酒器里的酒。

朱一龙也没了要喝的兴致，趁去盥洗室的功夫把人堵在半路。

 

“小白总，你就这么嫌弃我？”

“这都好几年了，也没见你对我有真心实意的好脸色，除了那天早上。”那天大概是事后的缘故，身体本能使得人的状态释放出真实。

“你还提那天？”白宇心里别扭着。

 

“那你给个痛快话。”朱一龙再明显不过地暗示。

“如果我是混那一道的，倒是很想一刀给你个痛快。”白宇不打算回答。

 

“都说你们北方男人痛快还敞亮，你就说一句，行还是不行。”

“你才不行，别带地图炮。”

幸亏没有旁人在场，否则朱、白二位平日里说了算的人设都得崩塌，私下里就像小孩子斗嘴，你来我往没完没了。

 

“非得让我说明白，你想不想跟我试试。”朱一龙终于正色问出这个问题，之所以说试试，是因为不想完全失去余地，做不了对象，还能继续做对手。

“什么叫试试，麻烦朱总有点责任心。”白宇开启了嘲讽模式。

 

朱一龙解释道：“我怎么就没有责任心，我那时候也摸不准。”

“那你现在又摸得准了？”白宇试探朱一龙对那天晚上知道了多少。

 

“我后来追问了你的助理很多次，他才告诉我说，你那几天有点低烧，走路也……”朱一龙不好再说下去。

“谢谢你告诉我，我准备回去把这小子开除。”白宇思路清奇，转移话题。

 

“你不也问了我秘书。”

“扯平了。”朱一龙淡定道。

“嗯，你秘书说你那几天腰来腿不来，我说那叫纵欲过度后遗症。”白宇嘴上不饶人，脸色稍霁。

 

明眼人都知道老板之间有点什么，在商业机密之外互通有无成了习惯，而老板之间的感情进度还在挤牙膏。

 

“白宇，你想好了就答复我。”朱一龙静静望着眼前的那张脸，想起前些日子嘴唇上的牙印。

“答复什么。”白宇笑着装蒜。

“你考不考虑跟我……”一向说一不二的朱总变得小心翼翼。

 

朱一龙还没说完，唇间的话被迎面的湿热打断，白宇径直撬开他齿关，没有浅尝辄止，一路深吻过去。

“……”朱一龙感觉大脑有些空。

“明白了吗。”

“我不想说，但我可以行动。”白宇满意地抹抹嘴角，溜之大吉，回到了席间。

 

虽然信誓旦旦说过再也不跟他喝同一瓶酒，但小白总不是一般人，可以直接从别人舌尖上撷取。

那天之后助理和秘书双双被加薪，一起去给两位顶头上司置办了同居的新家。

 

肾上腺素的增加让同样作为行动派的朱一龙，决定越过恋爱的阶段。

有天早晨突然把怀里还睡意朦胧的人叫醒：“你说，到时候我入赘还是你收聘礼？”

“凭什么不是我下聘礼，迎你过门？”小白总从朱一龙缠上来的双臂间抽出胳膊，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桌上预开盘的地方是我专门给你的。”朱一龙如实作答。

“你又坑了谁的地界？拿来送给我？”白宇有些条件反射，想起和朱一龙“相爱相杀”的那段日子。

 

“小白，你先起床，可以配合早餐先过目。”朱一龙顺利卸下了小白总的身份，做好了越来越有起色的早餐。

 

白宇见企划案题头赫然写着：

“龙宇大厦。”

 

Fin.

周末快乐。(*^▽^*)